专访瑞·达利欧:大周期下全球宏观投资者的洞察
“我看到在巨额债务和零(或接近于零)利率的综合影响下,世界三大储备货币国家大规模印钞;在各国(特别是美国)内部,由于财富、政治和价值观差距达到约一个世纪以来的最大程度,政治和社会出现了严重冲突。
 
这是瑞·达利欧(Ray Dalio)在新书《原则:应对变化中的世界秩序》中写下的一段话。作为世界顶级对冲基金——桥水基金的创始人,瑞·达利欧对世界局势与周期、投资原则与方法有着独到见解。
 
出生于纽约长岛的一个普通中产家庭,瑞·达利欧在26岁时就创办了桥水基金。1987年,达利欧准确判断了美国股市的黑色星期一;2008年,他再次预测了金融危机,并果断地规避了风险;2015年,他又一次提前预测了英国即将退出欧盟……在达利欧的领导下,桥水基金一次又一次躲过了“黑天鹅”的袭击,为投资者创造了巨额收益。过去20多年,桥水基金创造了超过20%的年平均投资回报率,管理资金约1600亿美元,累计盈利450亿美元,跻身美国最重要的私营公司榜单第五位(《财富》杂志)。瑞·达利欧也入选《时代周刊》世界100位最具影响力人物。
 
近年来,瑞·达利欧一直致力于研究历史周期与变化规律,希望以此展望未来,厘清世界的运行原理,总结出永恒普适的原则,从而妥善地应对当前形势。正如他在新书中所写的“我的专业职责是,无论在何种环境中,都要保护好财富。所以,我需要打造适用于整个历史(包括这些毁灭性时期)的认知和策略。”
 
瑞·达利欧在接受《北大金融评论》采访时表示,投资机构面临的最大挑战来自投资范式的转换,在上一个阶段获利的投资组合在新时期并不能继续获利,投资者将从持有糟糕的头寸不断转变为持有过多的头寸,同时头寸不断转移会让投资者误以为范式转变会持续进行。对此,达利欧给出的投资建议是,“既不要持有现金或债券,也不要做空这些资产。最好分散投资现金和债券以外的其他资产,尤其是能够在通胀环境受益的资产。”

挑战来自于投资范式的变换
 
《北大金融评论》:奥密克戎病毒来袭、全球通胀升高、各国央行新政策频出等因素的叠加正在削弱全球经济,增加不确定。您认为全球财富和资产管理机构面临的最大挑战是什么?
 
瑞·达利欧:我认为他们面临的最大挑战是,在上一个阶段获利的投资组合在新时期并不能继续获利,但他们却仍在持有这些投资组合。具体而言,全球都在做多在通胀和利率下降时表现良好的资产,而这些资产当前的表现相对较差。目前我们缺乏在通胀和利率上升时表现良好的资产。换言之,投资范式将会发生转变,投资者从持有糟糕的头寸不断转变为持有过多的头寸。同时头寸不断转移会让投资者误以为范式转变会持续进行。例如,现金和债券往往被认为是安全资产,以后则可能被看作是风险资产,因而人们对现金和债券从做多转向做空。这种新范式会恶化债券供需状况,进而将加剧通货膨胀。如此一来,中央银行为了维持货币体系稳定不得不保持高通胀或者提升实际利率。直到经济社会难以承受的时候,高通胀才会结束,新范式也将寿终正寝。值得注意的是,范式的不断变换可能对投资者造成双重打击。
 
《北大金融评论》:在面对全球通胀和局部战争压力的当下,您认为我们的资产应如何配置?股票是否还是明智的选择?黄金等避险资产是否更具投资价值?您对投资者有怎样的建议?
 
瑞·达利欧:既不要持有现金或债券,也不要做空这些资产。最好分散投资现金和债券以外的其他资产,尤其是能够在通胀环境受益的资产。
 
《北大金融评论》:您将自己的市场洞察力转化为算法,专注于各国货币和固定收益市场,而非个股或股票指数。鉴于今后的市场动荡趋势,您如何看待自己的投资对象可能面临的市场波动?您长期在宏观尺度做投资,是不是宏观尺度的投资风险要低于微观尺度呢?
 
瑞·达利欧:全面洞悉流动性市场,保持做多和做空的能力,这样一来,我们会拥有诸多视角和选择。算法则帮助我们处理日常事务、回溯决策过程,并且更好实现多样化投资。
 
世界秩序与中国市场的变化
 
《北大金融评论》:在阅读和学习了您的“Principles : Life and Work”(《生活和工作的原则》)、“Principles for Navigating Big Debt Crises”(《债务危机:我的应对原则》)和“Principles for Dealing with the Changing World Order:Why Nations Succeed and Fail”(《原则:应对变化中的世界秩序》)等著作之后,我们深受启发,并感受到您在用一种非常坦率、透明和公正的方式看待一切事物。那么在您看来,在经济规模已经接近美国的情形下,为何中国的货币权力依然很低呢?就当前的经济增长率而言,美国已经低于全球平均,但人们仍然倾向于购买美元资产,有人称这种现象为新时期的“特里芬难题”。那么面向未来,对于未来汇率、美元资产或以美元为中心的货币体系,您是如何看待的呢?
 
瑞·达利欧:在我看来,两个原因导致中国货币权力偏低:其一,一国货币成为储备货币的时间往往大幅度滞后于该国经济基本面(原因详见我的著作《原则:应对变化中的世界秩序》:https://u.jd.com/Tt4tbOR);其二,在一定程度上,中国并不想主动破坏和威胁以美元为基础的世界货币体系,所以中国在这方面做的工作并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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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完整版刊登于《北大金融评论》第1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