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超：“新常态”下的证券行业差异化发展路径
今年2月以来，有多家券商宣布“瘦身”。东方证券连发8份公告撤销分支机构，中航证券也公告称决定撤销3家分支机构。光大证券在2024年已经宣布裁撤超过20家分支机构，今年的撤销动作也尚未停止。在当前环境下，对于部分券商而言，营业网点优化是一项长期规划，这是券商优化资源配置，实现资源整合、优势互补的必经之路。上海证券党委书记、董事长李海超在《北大金融评论》发文表示，中型券商转型迫在眉睫，需要走差异化发展道路，才有可能走出当前行业周期，减轻来自行业头部的竞争压力。而对于头部券商而言，竞争力和国际一流投行相比仍有不小的差距，正面竞争不占优势，差异化发展也是头部券商国际突围和国内保持领先优势的“法宝”。
2024年4月12日国务院印发《关于加强监管防范风险推动资本市场高质量发展的若干意见》，指出要支持头部机构通过并购重组、组织创新等方式提升核心竞争力，鼓励中小机构差异化发展、特色化经营。中央金融工作会议也指出，要支持国有大型金融机构做优做强，同时严格中小金融机构准入标准和监管要求。从监管角度看，证监会2023年《证券公司风险控制指标计算标准规定》征求意见稿指出，要坚持强化分类监管、拓宽优质机构资本空间。2024年《关于加强上市证券公司监管的规定》征求意见稿进一步规范证券公司融资行为。证券行业作为直接融资中介，在经济周期和行业周期双重调整下，如何结合自身资源和优势寻求差异化定位发展，成为众多证券公司不得不直面和亟需解决的课题。随着我国经济进入“新常态”，我国证券行业整体盈利能力面临长期挑战。首先，作为券商的基本盘经纪业务面临“量价齐跌”。一方面交易佣金费率从2016年的6.63‱降至2023年的2.05‱。2024年4月19日，证监会发布《公开募集证券投资基金证券交易费用管理规定》明确，将公募基金股票交易佣金费率调整至较为合理的水平，建立佣金费率动态整机制，佣金费率进一步承压；另一方面近些年来交易量也呈现萎缩趋势。其次，投行业务中的股权承销方面，融资规模快速调整。截至2024年7月29日，股权融资规模为1970.38亿元，为2023年全年规模的17.37%。再次，随着大盘指数调整，自营权益部分也面临压力。截至2024年7月26日，万得全A指数为4112点，相比于2021年8月2日，下跌25.79%。此外，重资本业务的强监管也进一步影响行业盈利能力，例如2024年融资新规和转融通新规。我国证券业业务同质化程度较高，业务结构相似。从2023年全行业数据来看，头部券商和中型券商手续费及佣金净收入占比分别为44.92%和41.47%，均为第一大业务。中型券商两融业务收入占比较高。融资融券业务收入体现为净利息收入，中型券商净利息收入占比明显高于头部券商。证监会《关于加强上市证券公司监管的规定》的征求意见稿进一步规范了证券公司的融资行为，指出应审慎开展高资本消耗型业务，提升资金使用效率。中型券商在两融新规且融资受限背景下，两融业务再发展的空间似乎明显受限。中型券商业务结构与头部相似，但资源禀赋与政策倾斜不如头部券商有优势，这使得中型券商整体盈利能力不及头部券商。从2016年到2023年，中型券商平均ROE低于头部券商平均，且呈扩大之势。受多重因素冲击，中型券商转型迫在眉睫，需要走差异化发展道路，才有可能走出当前行业周期，减轻来自行业头部的竞争压力。而对于头部券商而言，竞争力和国际一流投行相比仍有不小的差距，正面竞争不占优势，差异化发展也是头部券商国际突围和国内保持领先优势的“法宝”。海内外券商通过差异化发展取得成功已有先例。海内外券商的成功经验如专注于细分市场、创新业务模式、强化金融科技应用等可以为券商差异化发展提供“他山之玉”。反恶意收购业务树立了高盛发展的里程碑。20世纪六七十年代，美国资本市场掀起一股恶意并购浪潮，美国大部分公司均难以抵制恶意并购，市场上恐慌情绪蔓延。在这样的市场环境下，高盛敏锐地捕捉到了反恶意收购的巨大需求，并勇敢地扮演了市场引领者的角色。通过深入市场调研和风险分析，高盛选择反其道而行之，创新性地推出了反恶意收购和并购业务，通过策略性竞价和法律手段帮助客户抵御恶意收购者的进攻，成为反恶意收购的支柱。高盛在20世纪七八十年代所取得的成功在很大程度上应归功于兼并和收购业务的发展，随着反恶意收购和并购业务的崛起，高盛在其他相关业务上都实现了质的飞跃，积累了大量高端客户，最终成为超一流的券商。德崇证券敏锐发现投资机遇迅速发展。20世纪70年代，美国的通货膨胀率和失业率攀升，信用严重紧缩。在此背景下，大量基金公司的投资组合中高回报债券被债券评级机构降低信用等级，沦为“垃圾债券”，被大量抛售出手。德崇证券逆市场潮流而行，详尽地分析部分“垃圾债券”的违约回报率，认定其为高收益的投资工具，说服投资者投资他们推荐的“垃圾债券”并实现高达50%的年收益率。这一举措不仅帮助公司在金融危机中脱颖而出，还使德崇证券迅速崛起，成为当时的大型投资机构。嘉信理财通过并购获得更优的技术与资源。2019年11月25日，嘉信理财宣布将与德美利证券进行并购。此次并购的主要目的是通过结合两家公司的资源和技术，建立现代财富管理的未来。通过合并，嘉信理财希望提高客户服务质量、实现财务上的增值、减少冗余，并为注册投资顾问（RIA）提供更深层次的资源支持。银河证券通过响应“一带一路”倡议，开创了新的国际化发展思路。2013年，共建“一带一路”倡议正式提出，为中国内地投行出海提供了崭新的发展思路。银河证券在国际化过程中，没有选择传统的“深耕香港、突破欧美”的模式，而是响应国家发展倡议，瞄准东南亚蓬勃发展的市场，选择收购马来西亚联昌集团证券业务，落子东盟“一带一路”核心合作区域，并辐射合作伙伴资本市场。以共建“一带一路”倡议下的绿色金融创新为突破口，不断探索与海外金融机构合作创新金融产品；牢记初心使命，服务共建“一带一路”倡议，利用自身优势积极为中资企业寻找合作机会，推动资本市场互联互通。十年间，银河证券走出了一条具有中国特色的券商差异化发展道路。寻求差异化发展即为创新过程。纵观高盛、德崇、嘉信理财之从小到大，无不与其开拓创新业务有关。创新性的特色业务往往会成为自身品牌塑造、业务协同的起点。寻求差异化发展须和时代主题紧密结合。高盛反收购、德崇垃圾债券服务都满足了当时市场环境下客户的需求。差异化业务只有契合市场需求，才可能展现出巨大的生命力和爆发力。科技在券商差异化发展中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嘉信理财充分借助互联网技术实现理财业务的突破。技术研发不仅仅来自企业自身的发展，也可通过并购途径快速补齐技术短板，助力特色业务场景落地。差异化发展应顺应全球经济发展趋势和国家宏观政策导向。银河证券深度绑定“一带一路”倡议，走向国际化的同时，也为国内企业提供差异化服务，从而实现自身发展的飞跃。时代向前发展，不同时代具有不同的市场机遇。作为市场深度参与者，证券公司应主动改变自己，适应时代潮流，把握时代赋予的差异化发展方向。以日本最大的并购中介公司Nihon M&A Center为例，它针对日本“房地产泡沫”破灭后中小企业管理者老龄化、后继者匮乏的问题，专注于日本的中小企业（SMEs）市场，通过并购（M&A）服务中小企业找到合适的买家或合作伙伴以确保企业的持续运营和员工的就业。创业30年来，Nihon M&A Center在中小企业并购的业务领域不断深耕：开发和利用先进的M&A操作系统如V-Compass和D-Compass以提高M&A流程的效率和准确性；建立严格的内部咨询和举报热线系统，强化合规和风险管理；拓展海外市场，重点发展东南亚各国的中小型公司并购媒合等。截至2023年，NihonM&ACenter累积的成功案件超过7000件，甚至连续两年拿下吉尼斯世界纪录“世界上承办最多M&A业务的公司”。证券行业属于“强监管”行业，新业务“牌照”往往代表了市场新需求和未来发展方向。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价值取向，深刻把握金融工作的人民性。提升金融服务的质效，更好满足经济社会发展和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金融需求。近年来，券商新增牌照获批主要包括：财富管理、基金托管等。例如东方财富证券在2022年获批了基金托管资格。其次，布局做市业务已成为券商差异化发展的重要路径之一，目前多家券商正在申请做市业务牌照，涉及北交所、科创板做市及股票期权做市。再次，一参一控一牌政策推行以来，券商积极布局公募基金赛道，设立券商资管子公司申请公募牌照。绿色金融方面，截至目前证监会已向8家证券公司新发自有资金参与境内碳交易场所内碳交易资格。一方面，碳交易市场空间广阔，有望给证券公司带来新增长点；另一方面，证券公司是参与绿色金融、推动“双碳”战略发展的重要一员，在促进碳市场发展等领域将发挥积极作用，也体现了金融服务实体经济的价值。中央金融工作会议着重指出，要深化金融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做好科技金融、绿色金融、普惠金融、养老金融、数字金融五篇大文章。而作为“五篇大文章”的首篇，做好科技金融大文章体现了科技作为第一生产力在经济社会发展中的重要引领作用。近年来发展金融科技成为券商发展的重要抓手之一。目前，基于合规、风控的一致性前提，人工智能大模型主要应用于券商客服问答类和文本生产频繁场景，例如上海证券数字人员工，助力公司在财富管理转型的跑道上加码发力。未来，券商将通过AI大模型等科技和其他业务结合实现差异化发展。特色化经营要结合股东特点、区域优势、人才储备等资源禀赋和专业能力做精做细。一是充分利用股东方的背景资源。二是发挥区域优势，扎根地方、服务区域经济发展和产业转型，以在地方资本市场上占得一席之地。三是发挥母基金优势，重视战略性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的布局，发挥地方政府股权投资基金的引领撬动作用，促进地区经济结构优化，发展新质生产力。并购为券商快速切换到差异化赛道的重要手段之一。对于券商而言，战略性并购可以快速提升市场地位、扩展业务范围并获取先进技术和人才。券商要实现差异化发展，需要走出具有特色的并购之路，以战略视角做出准确判断和有效整合。要以公司整体发展战略为导向，寻找协同性强、互补性高、实力过硬的标的，在业务、人才、技术等方面促成最优匹配，从而实现两家企业的有机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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