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来到“AI时代”“新通胀时代”“后全球化时代”！

21世纪20年代以来，互联网上关于我们所处时代的各类修饰性前缀层出不穷。无可否认的是，我们已然看到：算法在撰写人类的诗歌，算力逐渐成为和石油一样重要的关键生产要素，加密货币与央行数字货币开始重塑财富的底层逻辑，地缘政治的寒流逐渐冻结全球供应链，国际贸易不再单纯遵循效率和互惠原则。

人类正站上生产力跃升和社会变迁的奇点，AI、通胀和武器各自具有变革性潜力，它们塑造着人类发展的轨迹，又被人类发展的轨迹所塑造。在时代发生深刻变革的当下，我们或许需要建立新的认知框架，去发现和理解这个被重新编码的世界。

AI，尤其是AGI（Artificial General Intelligence，通用人工智能），被认为是21世纪以来最具颠覆性的力量之一。与以往各种新技术一样，AI能够提高生产效率，催生新的产业，孕育新的就业机会，对经济产生强有力的推动作用。与以往新技术又显著不同的是，AI能够自主执行任务，并能够在最少的人为干预下做出决策，其给人类社会带来的直接变革，或远超人类想象。

然而，任何新技术要替代现有技术，都会产生一定的社会成本。比如，AI取代人工，必然要考虑会产生失业的社会成本。我们当然不能因此而放弃发展新技术，但需要尽快培育能够吸收过剩劳动力的新产业和加强提升劳动者知识技能的教育。另外，区别于传统技术价值中立的观点，AI可能并不像主流叙事中所描述的那么中立，各类大模型可能会习得人类社会中隐藏的偏见与局限，从而产生一系列伦理和社会问题。

在过去5年间，《北大金融评论》编辑部持续邀请全球著名学者对AI话题展开了深入而有趣的探讨：2010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伦敦政治经济学院经济学教授克里斯托弗·A. 皮萨里德斯（Christopher A. Pissarides）分析了AI对金融领域的具体影响；2011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北京大学汇丰商学院萨金特数量经济与金融研究所荣誉主任托马斯·J. 萨金特（Thomas J. Sargent）畅想了AI大模型应用的终极形态；哈佛大学经济系Herbert Ascherman讲座教授理查德·B. 弗里曼（Richard B. Freeman）探讨了机器人对人类整体福利的影响；耶鲁大学金融与管理学教授、国际金融中心主任威廉·N. 戈兹曼（William N. Goetzmann）和内生增长理论领军人物菲利普·阿吉翁（Philippe Aghion）则分别深入浅出地分析了AI是否会成为未来央行行长以及是否应该对机器人征税。

显然，任何新技术的应用一定要和社会的综合发展结合起来考虑：新技术的研发要超前，越先进越好；但新技术的应用要谨慎，越适合越好。

妥善应对经济和社会发展的“隐形侵蚀”——通胀

近年来，被许多发达国家忽视了的通胀又在新冠疫情暴发、地缘政治冲突和供应链重组等全球事件的推动下卷土重来。

作为宏观经济的重要现象之一，适度的通胀可通过价格信号刺激企业扩大生产，促进经济发展，但过度的通胀会侵蚀购买力，扰乱经济秩序，甚至加剧社会动荡。未来数十年，全球为应对人口老龄化、气候危机、大流行病、民粹主义以及地缘政治安全所带来的挑战，生产和流通成本越来越高，公共投入只增不减，当政府赤字越来越不可持续时，通胀或许不可避免。

《北大金融评论》编辑部曾就通胀问题采访了世界银行前首席经济学家安妮·O. 克鲁格 (Anne O. Krueger)、伦敦政治经济学院银行和金融学荣休教授查尔斯·A. E. 古德哈特(Charles A. E. Goodhart)、内生增长理论领军人物菲利普·阿吉翁（Philippe Aghion）、新凯恩斯主义领军人物N. 格里高利·曼昆（N. Gregory Mankiw）、“安倍经济学设计师”滨田宏一（Koichi Hamada）、“资产负债表衰退”理论创立者辜朝明等知名专家学者。他们凭借深厚的经济理论素养和对现实世界的深刻理解，从不同视角精彩剖析了这一困境。全球通胀预期显著上调，通胀是否会演变成为社会可持续发展的“隐形侵蚀”？答案或许就藏在安妮·克鲁格的回答里——“通胀持续多久、通胀率有多高取决于政府的货币和财政政策”。

武器一直是人类理性与恐惧的反映，既是人类智慧的产物，也承载着人类对所面临生存威胁的焦虑。从某种意义上说，武器是伴随人类科技进步的“阴影”。从石器到核武器，在稀缺资源争夺战的驱使下，人类不断研发新的武器和战术，以求在战场上取得优势。这些武器创新不但改变了战争的面貌，也推动了具有民用应用前景的技术突破，深刻地影响了人类的日常生活。

本书中就有一个有趣的例子：美国康涅狄格大学教授彼得·图尔钦（Peter Turchin）认为古人从穿袍子和裙子转向穿裤子，这一行为的转变与当时战争形式的改变密切相关。图尔钦是“历史动力学”的开创者，他采用历史建模手段，通过分析人口增加或减少、经济扩张或收缩、国家强大或崩溃，以及帝国如何崛起、社会如何不满、内战如何发生、国家如何被肢解，试图找到和平与冲突周期性交替的根源所在。在他看来，当马成为决定战争胜利的核心因素时，人类的穿着文化便朝着“裤子”这个方向演化了。

在AI时代，武器亦在经历一场深刻变革：自主无人机、无人舰艇、AI监视系统、网络武器等重新定义了冲突双方的军事力量。AI驱动的武器一方面能够提高打击的精确性，减少附带伤害；另一方面也降低了卷入冲突的门槛，有可能引发更多的战争。而且，当机器能够自主做出生死决策时，其对伦理和法律产生的影响可能是无法估量的。如果AI无人机自主袭击了某些不该袭击的目标，谁来负责？人们如何确保这些AI武器系统不被黑客攻击或滥用？这些问题都值得关注和研究。

核武器更是悬在全人类头顶上挥之不去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作为一种杀伤力十分强大的武器，核武器催生了人类历史上最可怕的战争政治和战争文化。核战略的基本追求就是核平衡，而平衡的条件只有一个：确保能“相互毁灭”（Mutual Assured Destruction，MAD）。其实，和平并不是人类文明的常态，民族、宗教、利益、意识形态等方面的冲突始终存在。疯狂与理性往往仅有一线相隔，战争随时可能爆发。正如全球著名核战争和核文化专家休·古斯特森(Hugh Gusterson)指出的，“核武器的意外启动——尤其是在危机压力下做出错误决策而不是有意进行核攻击，仍然是我们这个世界面对的最大核威胁。”若要守望和平，“我们必须找到新的机制让世界感到安心”。

警惕和防止三者交叉的极端叙事

在AI浪潮、通胀迷雾与智能武器演化的大趋势下，三者的交叉或将制造出一个技术失能、经济失衡与安全威胁相互强化的复杂系统和极端危险的全球灾难：

AI技术虽然通过流程自动化提升生产效率，理论上具备平抑通胀的潜力，但有可能出现的技术垄断和由此带来的定价权集中又会推高消费价格。同时，自动化浪潮催生的“技能鸿沟”使得劳动力市场呈现两极分化，高价值岗位薪酬上涨、基础岗位工资停滞、劳动力岗位缺失又会带来新的经济和社会问题。

AI在武器研发方面的重要影响和技术发展的不平衡，加剧了各国在安全方面的担忧甚至恐慌，加上地缘政治冲突，有可能在全球引发新一轮的智能军备竞赛。这将导致挤占民生支出，财政赤字货币化引发的通胀压力又会激化社会矛盾。生活水平下降催生的民粹主义往往转化为贸易保护与资源争夺，进一步破坏全球经济协作的基础。

毫无疑问，我们已然进入一个由AI、通胀和武器共同塑造的充满不确定性的新世界。它迫使我们直面进步的双重性质：既有提升人类的潜力，又有摧毁人类的能力。我们必须问自己——我们想要建立什么样的未来？一个技术赋能、经济繁荣、和平发展的未来？还是一个创新分化、通胀肆虐、冲突横行的未来？《AI、通胀与武器》一书尝试从多元视角给出了二十个“诺奖级”回答。

本书内容选编自北京大学汇丰商学院和北京大学汇丰金融研究院主办的《北大金融评论》。自2019年创刊至今，《北大金融评论》坚持“中国金融，全球价值”定位，持续邀请具有话语权的全球专家学者来回应社会发展的各项重大议题。

本书分为“洞察篇”“挑战篇”“创新篇”三部分：“洞察篇”汇聚了六位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的深刻洞见，他们的访谈内容涉及经济学的最新研究成果和发展趋势，以批判性的视角审视了AI时代经济学的变革、绿色创新的市场机制以及性别平等的历史困境等时代命题；“挑战篇”的五位著名学者深入探讨了我们在适应超级老龄化、应对高通胀压力时所面临的多方困难，并提供了独到的解决方案；“创新篇”则展示了九位在各自领域颇有建树的专家学者的创新性研究，探讨了债务危机、精英过剩、全民倦怠等重大社会议题。

值得一提的是，《AI、通胀与武器》并不是简单提供解决方案，而是在展示各受访对象对各自研究领域的关注与思考。作为《北大金融评论》的创办者和本书主编，我衷心感谢这些学者们能够慷慨地贡献他们的时间、见解与智慧。希望他们的智慧可以引导和帮助我们穿越21世纪的复杂路径，走向一个人类幸福安康、社会繁荣进步、世界和平发展的光明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