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完整版刊登于《北大金融评论》第21期。

2021年，国际资本市场协会（ICMA）、国际金融公司（IFC）和联合国妇女署（UNWomen）发布了首份性别债券指南。该指南就如何利用性别债券为性别项目和战略融资提供了实用指导，并列举了发行人基于性别的目标以及私营和公共部门发行人可资助的项目类型。

2024年6月，冰岛发行了5000万欧元性别债券，冰岛成为世界上第一个发行主权性别债券的国家。该融资的合格项目包括为女性和性别少数群体提供体面的生活水平，增加有利于低收入女性的经济适用房供应，以及努力增加育儿假期间的最高工资，从而激励父母双方都能利用平等的带薪育儿假权利。

冰岛发行的性别债券在资本市场引起了极大的兴奋，然而，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数据显示，经过多年的进步后，促进性别平等的发展融资份额正有所下降，从2019—2020年的45%下降到2021—2022年的43%。

联合国妇女署可持续和普惠金融高级顾问瓦尼娜·文森西尼（Vanina Vincensini）是可持续和普惠金融领域的全球专家，致力于推动以性别为中心和促进女性平等为目的的全球影响投资。她为冰岛这一开创性的主权性别债券提案提供了咨询，为全球以性别为中心的创新金融解决方案开创了先例。

“随着针对性别不平等的官方发展援助的减少，从包括公共和私人在内的多个来源调动资源以推进性别平等目标的能力变得越来越重要。”瓦尼娜·文森西尼表示，“我们如何动员和追究资本市场的责任来解决结构性性别不平等的问题仍然存在。”

近期，《北大金融评论》编辑部专访了瓦尼娜·文森西尼，就“贫困女性化”（Feminization of Poverty）现象，女性的“经济赋权”（Economic Empowerment）挑战，以及数字金融服务（Digital Financial Services，DFS）的影响等话题进行了有益探讨。采访内容如下：

《北大金融评论》：1978年，美国社会学家戴安娜·皮尔思（Diane Pearce）首次提出“贫困女性化”这一社会现象，她发现在许多国家的贫困人口中，妇女占据了较大比例。今天看来，“贫困女性化”已成为一个世界性问题，不仅存在于发展中国家，也存在于发达国家。基于您的研究，您认为对抗“贫困女性化”的最好方法是什么？

瓦尼娜·文森西尼：“贫困女性化”意味着女性比男性更有可能生活在极端贫困中，目前每10名女性中就有1名每天的生活费不足2美元。如果不解决教育、医疗和劳动力市场等领域的性别不平等问题，到2030年，预计仍将有3.4亿妇女和女童生活在极端贫困中。这是一个复杂的问题，但我们知道有明确的策略可以有效地解决这个问题。

首先，缩小性别工资差距至关重要。在全球范围内，女性的收入比男性低约20%。这种持续存在的差距意味着，即使女性与男性做的工作一样多，她们最终获得的报酬也会更少，从而使贫困问题持续存在。解决这一问题需要强有力的政策来确保同工同酬、支持女性职业发展以及消除职场歧视。

其次，我们必须解决“无偿护理工作”（Unpaid Care Work）的问题，这一问题不成比例地落在了女性身上。在全球范围内，女性花在无偿护理工作上的时间是男性的2.4倍，这限制了她们从事有酬工作或接受教育的能力。这种“时间贫困”（Time Poverty）使许多女性陷入经济劣势的循环。政府可以通过投资于护理基础设施和服务（如负担得起的儿童保育和老年人护理）来帮助解决这个问题，这将解放女性的时间，使她们能够获得从事有酬工作和接受教育的机会。

第三，获得负担得起的、量身定制的金融解决方案至关重要。性别债券（Gender Bonds）是我们正在利用的一种创新工具，用于引导投资，以解决严重的性别差距（特别是在经济参与方面的差距）。这些债券旨在为提高女性获得金融服务的机会、支持女性领导的企业以及减少无偿护理工作责任的计划提供资金。我们看到，冰岛已尝试将该国的融资需求与直接资本有效联系起来，以缩小性别差距并促进妇女的经济赋权。

上述策略不仅能够满足眼前的需求，还有助于在长期内建立起可持续和包容性社会。

《北大金融评论》：今年，联合国妇女署以“投资于妇女：加速进步”(Invest in Women : Accelerate Progress)为主题，庆祝全球在性别平等领域所取得的成就和努力。您认为当下妇女投资的关键领域是什么，是教育、就业、健康、政治参与还是科技创新？

瓦尼娜·文森西尼：投资于女性的回报是巨大的——为所有人创造一个更公平、更繁荣的全球经济。然而，投资的关键领域取决于社会在性别平等方面的状况。

对妇女的投资需要量身定制的策略。在非洲，尽管已经对性别平等作了强有力的承诺，但妇女的贫困和不稳定的工作亟待采取（切实的）经济赋权举措。拉丁美洲和加勒比地区为妇女提供了先进的法律保护，但持续存在的不平等和暴力要求当地在社会包容和公共安全方面不断努力。在北欧地区，董事会中的性别平衡几乎已经实现，现在的重点应放在增加首席执行官级别的女性管理者上。这些区域差异突显了需要针对具体情况进行投资，以有效促进性别平等。

为了加快其全球进展，我认为未来五年需要投资如下三个关键领域。

资源：填补女性拥有的中小企业约1.7万亿美元的信贷缺口，到2030年可使全球年度GDP增长12%。除了财政资源外，还需要在土地所有权、技术和信息获取方面进行投资，特别是考虑到2022年仍有27亿人无法上网，87%的国家的女性比男性更不可能拥有有保障的农业用地权利。

就业：鉴于60%的女性在非正规部门就业，且性别薪酬差距持续存在，因此投资于薪酬透明度和同工同酬等措施至关重要。这些行动将使女性获得体面工作，缩小收入差距。

时间:女性花在无偿护理工作上的时间是男性的三倍，每年价值10.8万亿美元。到2035年，通过公共和私人投资改造护理体系可创造近3亿个就业机会。

实现这些目标需要全球各国政府、私营部门、民间社会以及妇女和男性的共同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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