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描二维码
关注北京大学汇丰金融研究院官方微信/微博
专访克拉克奖得主奥列格·伊茨霍基：人民币会在主权债务市
《北大金融评论》：我们觉得未来愈发进入到一个贸易纷争的年代。您的论文“Granular Comparative Advantage”让我们学到了很多。您以法国数据为例，指出了出口大多是由大型企业决定的，当国家鼓励出口的时候，其实最重要的是奖励和补贴这些大型企业。那么，未来对出口的限制，打击是不是将从对特定商品转移到对特定企业？您是否对未来的贸易争端模式进行了预测？
奥列格·伊茨霍基：贸易战中发生的贸易政策，它们都是针对对方国家的大型公司，符合“颗粒（Granular）贸易模型”的预测——在给定本国消费者损失的情况下，这样的政策可以发挥最大的贸易条件，从而让该国在发生贸易战的背景下产生足够盈余。但是，如果贸易对策是补贴最大出口商，那么结果则不太清楚。该政策的问题是，它强化了国内市场的垄断力量，从而损害了国内消费者的利益。开放经济允许将垄断力量的部分负担转移到外国消费者身上，但它不能保证国内的福利收益最大化。于是，对国家大型出口企业的贸易补贴政策的利益衡量，仍然是一个待解的问题。
国际贸易也许是世界各国从合作中获取最大利益的一个领域。这很大程度上依赖于维持公平的国际竞争和利用世界贸易组织机制有序解决贸易冲突。贸易战对这些规则具有高度破坏性，增加了全球贸易体系恶化的风险。因此，世界大国——特别是美国、欧盟部分国家、中国和日本，应当在这一领域进行合作，并制定一套共同支持和愿意执行的规范与规则，这是一件至关重要的事。由于WTO没有执法机制，这些大型经济贸易者（对规则坚守）的声誉为所有成员国维持规则提供了典范。未来几十年的全球经济繁荣，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这些大国能否就国际贸易和投资领域规则和合作达成协议。否则，肯定导致全球经济放缓，这将影响到世界每个地区。
《北大金融评论》：您最近的论文“Sanctions and the Exchange Rate”是一篇将地缘政治与汇率结合的重要论文。制裁如果是限制一个国家的进口，那么它往往会导致该国的汇率升值，而限制一个国家的出口或冻结外国净资产往往会使它贬值。我们知道卢布的贬值走势符合您的理论。那么，您怎么看待俄罗斯正在进行的将卢布盯住石油和黄金的重新设定？未来地缘政治对汇率的影响是不是越来越大？
奥列格·伊茨霍基：俄乌战争以来，西方对俄罗斯的制裁加上俄罗斯银行对外储的抑制政策导致卢布大幅升值。目前，俄罗斯央行的目标是避免卢布进一步升值，因为这会对财政平衡造成过度压力。俄罗斯的财政收入主要来自以外币计价的商品出口，而支出以卢布计价。在过去的几年里，卢布通过外汇干预稳定下来，其长期价值与世界石油价格相关，这是许多“商品货币”的典型特征。俄罗斯卢布的未来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出口和进口的平衡，只要俄乌战事继续，出口和进口间的平衡都会受到限制，从而也对俄罗斯政府的财政平衡产生巨大压力，俄罗斯政府需要不断采取支持国内就业和维持收入的政策，但是俄罗斯已经无法进入国际金融市场，无法将未来的财政赤字货币化，于是俄罗斯银行的压力会越来越大。
国际制裁是应对严重违反国际准则的最后手段。人们希望出现一种新的国际平衡，在自由主义国家和威权主义国家之间制定明确的国际合作规则。即使世界经济已经出现脱钩化和去全球化趋势，这样的合作还是对各方都有利，因此我认为制定明确的国际合作规则并非不可能。无论如何，汇率不太可能被地缘政治严重影响，汇率是由“国际合作与脱钩”下国际贸易和投资的整体水平所决定的。
《北大金融评论》：在论文“Dominant Currency Paradigm: A Review”里，您描述了世界上货币的特征，美元是世界性货币，因为全世界都接受，而欧元是因为欧洲内部贸易带动的重要的区域性货币，人民币和日元也大致有欧元的特点，但使用规模要比欧元小多了。英镑在1930年代虽然不再强大，但依然保持了世界货币的作用，然后慢慢下滑，最终被美元取代。那么美元会不会也是一样的命运？取代它的将会是哪种货币，或者出现了新的权重货币（例如黄金+特别提款权）？
奥列格·伊茨霍基：过去30年的贸易和金融全球化，尤其是中国崛起，成为全球生产和国际贸易重要支柱。（国际贸易和国际金融的扩大）让美元作用反而得到了加强。中国的增长战略的初衷就是更深入地融入世界，尤其是接纳以美元为核心的贸易和金融系统。展望未来，世界贸易可能会变得有所脱钩，当然也有可能在没有脱钩的情况下，出现多种主要贸易货币。现在欧元已经是国际贸易的主要货币之一。不过，国际金融市场还会持续依赖美元，至少在可预见的未来是这样。因为取代美元，是需具有像美元背后的美国一样的深度金融发展，而目前任何替代货币都缺乏这一点。
《北大金融评论》：在目前大时代背景下，经济体的排序会变化，贸易份额会变化，地缘政治会变化，您如何看待人民币的地位？它是不是可见的命运还是复制欧元的命运？
奥列格·伊茨霍基：如果中国经济持续增长，人民币无疑将在世界贸易和世界金融中发挥越来越大的作用。根据中国在全球贸易中的地位，人民币很有可能继续在国际贸易结算中获得越来越大的份额。对于中国而说，一个有趣的走向是脱离目前对人民币的严格管理，采用更具浮动性的汇率政策。这可能会导致参与国际贸易的贸易公司在定价策略上进行较大调整，比如其中一些公司会转向以人民币定价。不久的将来，虽然很难预见人民币成为跨国公司的主要国际融资货币，但对于从中国获得融资机会的发展中国家来说，人民币在国家主权债务市场上会变得越来越重要。
……
本文完整版刊登于《北大金融评论》第12期
